破晓帘前望,园荒绿欲齐。春知来路阔,天觉过墙低。
沈静存被两个人押送着,一路走过皇宫大殿,登上皇宫城墙,看着这破晓之景,满脑子都是这四句诗。
沈静存登上城墙,萧弘喆已经站在那里了,他看着皇城相府,此时正一片鸦雀无声。
萧弘喆知道沈静存来了,道:“看来你对他们还没有那么重要。”
沈静存看着皇宫城墙外面的万家门户,道:“你知道什么才算重要吗?”
萧弘喆问道:“什么?”
沈静存望着远方道:“信仰。”
萧弘喆不明所以。
沈静存道:“以利益为主的阵营总是会动摇的,但以信仰为主的是分化不了的。人们得意时信儒教,失意时信道教,而在教义与自己相背时,人们会说,人定胜天,人们的信仰危机在于,经常改变信仰。可是人们又为什么共同爱戴英雄?因为英雄主义是在于为正确的信仰而牺牲自己。这个道理大周历代皇帝都懂,萧弘演懂,可你不懂。当你看着毫无生气的京城无动于衷时,当你看着满目疮痍的城池弃之不顾时,当你看着内忧外患的国家毫无悔意时,你就输了。”
沈静存看向萧弘喆,发现萧弘喆正在皱眉看着她,沈静存微微一笑道:“到底是谁输得难看至极啊?那个人是你萧弘喆啊。”
说罢沈静存纵身一跳,从高达十二米的城墙上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。
而皇宫城墙外面赶来的众人看到这一幕纷纷惊呼出声。
“静存!”萧弘演最先反应过来,一脚蹬开马背,朝沈静存飞去。
而在萧弘演之前,尹渊闪身而现,就好像是提起就准备在那里一样,等着沈静存一跳,就飞身去接人。
尹渊空臂将沈静存接住,巨大的冲击力让尹渊在空中失去了平衡,尹渊甘愿当成肉盾护沈静存安全。
“静存!”萧弘演此时已经飞驰而来了。
尹渊大声道:“主子!”
萧弘演踩了宫墙,在此飞起轻功,一臂护住沈静存,一手给尹渊支了个力,三人在空中勉强找到平衡,但是下坠的冲击力还是将三人狠狠砸在地上,但至少性命无虞。
萧弘喆朝城墙下看去,只见三人无虞,大吼着下令道:“弓箭手!放箭!”
韩琦此刻也已经赶来,一声令下道:“禁军何在!护驾!”
只见好几队禁军从后方跑上来,手持铁盾朝上,将三人护在铁盾之下,寸步不让。
萧弘演死死将沈静存的头护在胸前,“静存,静存,静存。”萧弘演喊着沈静存的名字。
沈静存此刻耳朵里都是轰鸣之声,她无力地弯了弯胳膊,喃喃道:“萧弘演……”随后就晕了过去。
韩琦看着冷箭擦过自己的耳朵,皱眉道:“攻门!”
禁军上前开始撞击皇宫大门。
萧弘喆见状,把旁人的弓箭抢来,拉弓指向了萧弘演的头。
萧弘演道:“带静存走!带静存走!”
赶来的沈长晟瞪了城墙上的萧弘喆一眼,将昏迷不醒的沈静存抱起,在两个禁军和吴勋源的护送下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。
萧弘演和尹渊也被扶了起来,尹渊的左臂骨折了,疼得他不停地冒着冷汗。萧弘演情况好一些,除了手臂一侧在地上擦破了油皮,并无大碍。
萧弘演与萧弘喆对视,死死地盯着他,周身迸射出难以名状的寒冷杀意。
萧弘喆拉着箭的手一松,那箭破空朝萧弘演而来,萧弘喆一皱眉,踩了一旁的禁军铁盾飞身而起,一脚踩在那支箭身上,借力朝萧弘喆而去。
萧弘喆一慌,扯了两个人拦在自己身前,下令道:“放箭!快放箭!”
萧弘演几乎是踏箭而上,不畏生死,几下借力飞上城墙,一脚踹在萧弘喆挡在身前的那两人胸膛之上,三个人齐齐被踹翻在地,撞在了几步远的瞭望台上。
萧弘喆疼的龇牙咧嘴,道:“上!上!杀了他!”
众人面面相觑,迟迟不敢上前动手。
萧弘喆捂着胸口道:“怕什么,你们以为不杀他你们还能活命吗!抓了萧弘演,就能同皇帝谈条件,这皇位谁坐还未可知呢!届时大家都能活命!”
这群傻子兵似乎是被萧弘喆的话激励到了,纷纷鼓起斗志,朝萧弘演冲了过来。他们自然不是萧弘演的对手,只是萧弘演还是被利器多多少少伤到,挂了彩。
皇宫城墙下,小玉子抱着萧弘演的凌虚剑跑来,福字儿跟在后面,追得气喘吁吁的。
华仕泽一眼看见这两个格格不入的人,微微蹙眉道:“怎么来这儿了?”
福字儿双手撑着膝盖,一边喘气一边道:“公子,他,他要给殿下送,送剑。”
华仕泽看向小玉子,孩子脸都记得憋红了。
可是放眼这里,没有人再有这样的轻功能够将剑给萧弘演送上去皇宫城墙去了。
华仕泽看向韩琦道:“韩统领,要不攻门吧。”
韩琦皱眉,自古以来还没有人强攻过皇宫的大门。
小玉子见他们都在犹豫,心下一急,抱着剑就朝宫门口跑去。
结果是被尹渊一把抓住了后脖颈,小玉子红着眼睛,都要哭了。
尹渊道:“我给主子送上去。”
小玉子指了指尹渊受伤的左胳膊,抱着剑摇了摇头。
尹渊不想与这个小哑巴废话,从他怀里抢过凌虚剑,踩了禁军的铁盾便飞身而上。
“主子!接剑!”尹渊将凌虚剑抛给萧弘演,旋身往下坠去。尹渊受伤,落地不稳,差点摔在地上,幸亏小玉子手忙脚乱地去扶人,在尹渊身上当了个肉盾。
尹渊附在小玉子身上,大概是碰到了伤口,吸着冷气直冒汗,翻身躺在了小玉子身边,脸色煞白。还没来得及脸红的小玉子,小脸顿时被吓白了,吚吚呜呜地说着些什么。
华仕泽上前,同福字儿和小玉子一起扶起尹渊,对着福字儿和小玉子道:“带他去找太医!去胡府!快!”
萧弘演得了凌虚剑,如有神助,几步进攻,就将冒着杀气的剑刃抵在了萧弘喆的脖子上,逼出了一条鲜红的血印。
“开宫门!”萧弘演冷声命令道。
皇宫宫门被换换打开,韩琦率领禁军最先进去清扫安置,随后出来才迎接了皇帝等人回宫。
萧弘演看着狼狈在地的萧弘喆,道:“我真想现在就一剑杀了你!”
萧弘喆笑道:“成王败寇!罢矣!”
韩琦看见萧弘喆被萧弘演用剑抵着,顿了顿道:“殿下……”
萧弘演收起凌虚剑道:“把他带走!”
韩琦给了身后禁军一个手势,将萧弘喆带走了。
沈国公府,沈静存睡得昏天黑地,没错,就是睡!本来处于昏迷状态的沈静存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,已经进入开始和周公约会了。睡了足足一日才转醒。
“静存,静存。”
沈静存听着有人叫自己,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,只见华氏和沈静姝坐在自己床边,四只眼睛和兔子眼一样红,沈静存顿时睡意全无。
“母亲,姐姐。”沈静存说着坐起身子道,“别难过啊,我没事,就是睡着了。”
华氏用手帕擦着沈静存的脸,一边哽咽一边道:“娘知道,知道,你没事就好,没事就好。”
沈静存瞧着华氏这般模样,鼻子一酸,眼泪就要往出涌,“让母亲担心了。”
华氏摇着头说道:“你平平安安的就好,娘别无所求。”
沈静姝也用帕子擦了擦眼泪,道:“静存,你可吓死我们了。”
“没事,我哪里是轻易放弃性命的人,我早就让尹渊等在那处了,不会有大碍的。我这不是什么事儿都没有嘛。”沈静存拉着沈静姝的手道。
沈静姝嗔怒这瞧了沈静存一眼道:“就你是个胆子大的,尹渊的胳膊都骨折了,若不是殿下及时赶到,你怕是也要吃些皮肉苦头的。”
沈静存道:“尹渊怎么样了?”
沈静姝道:“胡太医看过了,幸亏尹渊是习武之人,等骨头长好了就没事了。”
沈静存点点头道:“若不然,我定会内疚的。”
“你还有功夫想别人。”沈静姝道。
“怎么了?”沈静存问道。
沈静姝看了华氏一眼,华氏道:“你父亲他们在外面该等急了,让他们进来吧。”
沈静姝闻言,出去请家里的男子进来。
男人到底没有女人心细温柔,也说不出什么别的贴心安慰的话,关心了几句,沈国公道:“陛下还没恢复殿下的秦王之位,秦王府暂且是不能回去住的,你们二人且先在府上住下,等两日后朝后,就都明了了。”
沈静存点点头,皇帝被萧弘喆气得吐血了,确实一时半会上不了朝。
“嫂嫂呢?”沈静存问道。
沈长晟道:“她孕着呢,身子不适,就没过来。”
沈静存道:“嫂嫂没事就好,让嫂嫂安心养胎为重,不必担忧挂念我。”
沈长晟叹了口气道:“你何时能让我们省心一些,成日跟着担惊受怕,魂儿都被你吓没了。”
沈静存道:“我这不是没有办法了吗,以后不会了,不会在如此动作让你们担心受怕了。”
他们自然知道沈静存是无奈之举,只是心里心疼罢了,却因着她如今的身份,也无可奈何,束手无策,只能干着急而已。
沈静存问道:“萧弘演呢?”
众人互相看了一眼,不语。只有沈长晟道:“去天牢了。”